明弘治十一年秋，桂子飘香，北雁南飞，白鸟掠过长空，破开了水中古刹虚影。

晨光大亮，扬州仪征县两淮巡盐监察御史衙署外，迎来了一群奇怪的告状人。领头人是一名二十出头的蓝衣美妇，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无数百姓，有头发灰白的落魄文士，亦有粗布裋褐的乡下汉子，甚至还有一端坐在四轮车上的病容青年。

“沈雪骄！”扬州府衙的西席先生曾立气急败坏追上来，率人拦住了告状队伍，干瘦健旺的山羊胡低吼道，“陆燃犀一个讼师，妄图颠覆祖制，已然入狱；你区区一介女医，跟着瞎掺和什么，难道要步他的后尘么？太祖明令，‘已成立法，一字不可改易’，你是朝廷命官，还是大儒圣人？更改律法，你配么？！”

最后仨字，格外响亮，几乎将吐沫星子喷到女子脸上。

沈雪骄淡淡瞥他一眼，气定神闲地纠正：“非也！妾只是请求朝廷尽快拟定《问刑条例》，以补充《大明律》，并非更改《大明律》。”

女子身姿挺拔，柳眉星眼，偏偏站姿极其闲适，带着股与众不同的英气。

“你你你！”曾立气得直哆嗦，狠啐一口，“简直是，痴心妄想！”

西席先生的每句话都在沈雪骄的忌讳点上狂踩，“痴想妄想”四字更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女子定定瞧着他，半晌才笃定笑道：“你急了。”她凤目斜睨，悠然而笑，“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没准儿这风，就能从江湖吹到庙堂呢？”

风起了，悄然摇下桂花，落地成金，馥郁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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