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纶道：“我不过跟秦家订下儿女婚约，哪里错了？你要怪，就怪你阿爹没个姐妹，怪你自己投胎到我裴家。怎么着，得了裴家儿郎的身份，不想认裴家的誓诺？”

合着是他投胎投错了？

但裴尘寂一时居然无法辩驳。

他固然出类拔萃，但若不是出身裴家，哪来的机会延请最好的老师，学文习武？哪来的机会承荫恩领官衔，受人尊敬，甚至能直面天颜？

裴纶拍了拍裴尘寂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尘寂，人无信则不立。咱们裴家，丢不起这个脸。”

裴尘寂道：“娶无知无识的厨娘为正妻，就不丢脸？”

裴纶拿拐笃笃笃地敲着地面，叫道：“什么叫丢脸？四十年前，我是一无所有的落魄书生，秦家不计回报救我性命；如今咱家有了点能耐，却嫌弃起人家，这才叫丢脸！”

裴尘寂道：“可我并不认为秦家想继续这门亲事。先前在京中这么久，秦家并未提过结亲之事；后来秦家悄然离京，一去八年，再未与京中亲故联系。他家不怕耽误我，难道就不怕耽误了秦娘子？”

裴府和秦家结亲之事，知情的亲故并不少。秦家离京前，即便他不曾刻意打听，也不时听人提起秦家那位最可能嫁他的长女。秦家似乎从未教过女儿怎样去做世家高门的儿媳，甚至没考虑过教女儿读书识字。

据说，秦家长女唯一的爱好便是美食，并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厨艺，故而深得秦池宠爱。

但裴尘寂想娶的是志趣相投的妻子，而不是洗手做羹汤的厨娘。若秦家有意拒亲，倒也正合他心意。

只是，八年后重新回归的秦家娘子，看起来是改了主意？

裴纶清楚孙儿的想法，苦笑道：“若真是秦家提出不想结亲，倒也罢了；但如今秦家这种境况，秦家小娘子找上门来，你却将人家推出去，这叫人家怎样看裴家，怎样看你？”

裴尘寂道：“秦家无意结亲，她却主动找上门。祖父就不担心，她是灭了秦家的凶手派来的？”

这小娘子竟比审刑院还早两三个月知晓秦家灭门之事，很可能是此事的亲历者或知情者。

要么是亲人，要么是仇人。

裴纶哈哈一笑，一揽孙儿的肩，“你当祖父老糊涂了，会给你娶个西贝货？放心，是不是秦家女儿，一试便知。”

裴尘寂听得一个“娶”字，眉峰便皱了起来，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躲开祖父过于热情的爪子。

裴沦意犹未尽，睨着裴尘寂，忽压低了声音，说道：“听闻这秦小娘子生得甚美，若她真是秦家女儿，能从灭门之祸中逃出，还能诱了你主动去见，也算得是才貌双全的机灵人了。”

裴尘寂闻言，本就泛着寒意的面庞更冷了，“我不喜这样的机灵人，算计太甚。”

祖孙说着时，小厮卢笋快步走来，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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