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裴道：“娶无知无识的厨娘为正妻，就不丢脸？”

顾纶拿拐笃笃笃地敲着地面，叫道：“什么叫丢脸？四十年前，我是一无所有的落魄书生，顾家不计回报救我性命；如今咱家有了点能耐，却嫌弃起人家，这才叫丢脸！”

顾青裴道：“可我并不认为顾家想继续这门亲事。先前在京中这么久，顾家并未提过结亲之事；后来顾家悄然离京，一去八年，再未与京中亲故联系。他家不怕耽误我，难道就不怕耽误了沈娘子？”

顾府和顾家结亲之事，知情的亲故并不少。顾家离京前，即便他不曾刻意打听，也不时听人提起顾家那位最可能嫁他的长女。顾家似乎从未教过女儿怎样去做世家高门的儿媳，甚至没考虑过教女儿读书识字。

据说，顾家长女唯一的爱好便是美食，并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厨艺，故而深得沈池宠爱。

但顾青裴想娶的是志趣相投的妻子，而不是洗手做羹汤的厨娘。若顾家有意拒亲，倒也正合他心意。

只是，八年后重新回归的顾家娘子，看起来是改了主意？

顾纶清楚孙儿的想法，苦笑道：“若真是顾家提出不想结亲，倒也罢了；但如今顾家这种境况，顾家小娘子找上门来，你却将人家推出去，这叫人家怎样看顾家，怎样看你？”

顾青裴道：“顾家无意结亲，她却主动找上门。祖父就不担心，她是灭了顾家的凶手派来的？”

这小娘子竟比审刑院还早两三个月知晓顾家灭门之事，很可能是此事的亲历者或知情者。

要么是亲人，要么是仇人。

顾纶哈哈一笑，一揽孙儿的肩，“你当祖父老糊涂了，会给你娶个西贝货？放心，是不是顾家女儿，一试便知。”

顾青裴听得一个“娶”字，眉峰便皱了起来，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躲开祖父过于热情的爪子。

顾沦意犹未尽，睨着顾青裴，忽压低了声音，说道：“听闻这沈小娘子生得甚美，若她真是顾家女儿，能从灭门之祸中逃出，还能诱了你主动去见，也算得是才貌双全的机灵人了。”

顾青裴闻言，本就泛着寒意的面庞更冷了，“我不喜这样的机灵人，算计太甚。”

祖孙说着时，小厮卢笋快步走来，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

顾青裴淡淡瞥他一眼。

家世和教养果然不是朝夕学得会的，他教了多少遍，卢笋还是这般咋咋呼呼。

卢笋一瞅顾青裴神情，忙脸色一肃，端正地补了一礼，说道：“老主人，郎君，少主母到了！”

顾青裴顿觉这货还不如就那样咋咋呼呼的，至少不会扎心。

顾纶却露出了笑容，挺了挺半驼的脊背，说道：“快请她过来吧！”

阿璃第一次来顾府，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她跟在时卿悦身后，虽身姿笔直，仪态端稳，眼睛余光却四下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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