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喝下父皇递来的安胎药，「我不想做个恶人，父皇不要因枝枝再添恶名。」

「枝枝想让后世赞父皇英明，而非骂父皇昏庸。」

父皇看了我许久，终于应了一声，「好。」

我坐胎安稳后，父皇再度临朝，下了朝后照例会来陪我。

他事必躬亲，任用贤臣，广施恩令，司礼监渐渐失了原本的作用。

六个月后，我生下一个女儿，父皇为她赐名王瑜，珍宝之意。

阿瑜满月时，父皇封她为明月郡主。

三哥也很喜欢阿瑜，每每搜罗到新奇的玩具，都会第一时间送来乾清宫。

他有时也会抱怨，「王衍走了都快一年了，还不知道回来。」

我拿起一旁的拨浪鼓，摇晃着逗阿瑜，敷衍道:「国事要紧。」

祁朝有他牵挂的女子，他怎么肯早归？

我后来才知道，我之前遇上的素衣女子名唤金枝，乃静王之女长乐郡主。

她与王衍青梅竹马。

而长乐郡主后来受封长乐公主，远嫁祁朝。

王衍口中的「枝枝」从来都是顾金枝。

王衍在祁朝一待就是六年，六年来，父皇的身子每况愈下。

父皇身子好时，他会和我陪阿瑜一块玩，不好时，我就和阿瑜陪着父皇。

阿瑜过完五岁生日时，父皇终于下定决心册立三哥为皇太子，并令太子监国。

谢辞有时会来乾清宫，但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去东宫伺候太子。

三哥和父皇不一样。

谢辞做的事情大多不顺三哥心意，每到这个时候，三哥会毫不留情的当着百官面，斥骂谢辞。

三哥震怒之时，也会罚他跪上一天一夜。

我甚至听闻，百官觉得东厂酷刑尤甚，纷纷上奏请太子殿下裁撤东厂。

三哥准了此事，派人在午门前杖责谢辞，以儆效尤。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他们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三哥下朝后照例要来乾清宫请安，他给我和阿瑜带了宫外最时兴的珠花，与父皇在乾清宫内聊了好久，出来时，三哥问我，「王衍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你们许久未见，要不要出去玩玩？」

我摇了摇头，「不要，我要陪着父皇，哪里也不去。」

三哥见我搬出父皇，也不好强迫我，陪阿瑜玩了一会就回东宫了。

第二日，三哥就将谢辞以「弄权媚上」的罪名，将他关进了刑部大牢。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领着阿瑜去了刑部。

大家都知道父皇和三哥宠我，也不敢拦着我去见谢辞。

他与我之前见过的囚徒没有区别，披头散发，一身枷锁。

不等我开口，谢辞抬头对上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我不怪任何人，我也想毁了司礼监，若非阉宦当道，我爹怎么会觉得宫中权势诱人，将我卖进宫？」

「阿辞，这世上有无数种方法能达成所愿。」我带着阿瑜走进去，替他挽发，「是我，又一次把你逼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