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看张建成却是个好苗子,赶尸这行禁忌颇多,首先第一条就是赶尸匠必须长相丑恶,这样才能震慑那些普通人,让人不敢亲近;当然,也有个说法是,长得丑的人,不仅活人怕,就连恶鬼也怕……
“你起来吧,我得把这趟活先做完,收徒的事再说。”
汉子伸出手,将张建成扶起来;接着继续摇动铃铛,尸体们闻声而动;张建成则是捡了根棍子拄着,紧紧跟在汉子身后。
他跟着汉子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富户家里,那家人看着儿子儿媳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张建成将头撇过去,不忍去看这生离死别的一幕。
临走时,那家人打赏了黄脸汉子五个银元。
二人在山脚下找了一间医馆,大夫给张建成治腿时,黄脸汉子就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小子,想跟我学手艺,想好了没?这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师父,我想好了!”
张建成说着又要跪,被黄脸汉子拦了下来。
“我年纪大了,膝下至今还没一个徒弟,你小子来得倒是时候;不过我可先说好,要是你不是干这行的料,我可不会继续管你!”
张建成眼泪顺着脸颊划下,一个劲地点头。
事实证明陈富找到一个好徒弟,张建成听话,认学,跟着陈富走南闯北,胆子练出来不少,没过几年就能自己一个人接活了,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倒也活得自在洒脱。
时局动荡,日本人占领了整个东北部;陈富和张建成师徒俩正好赶尸到东北,被当地的军阀组织抓去当壮丁,一场接一场的打仗,战场上刀枪无眼,张建成年轻力壮还能撑得住,可陈富就不行了,很快拖垮了身体,弥留之际,陈富拉着张建成的手,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去拿他藏在野坟圈里的东西……
某个月黑风高夜,敌人突袭,张建成趁乱跑出了军营,一路回到当初和师父相遇的那片野坟圈,在一座孤坟里挖出了一本名叫《博山全解》的书,随后带着书远遁云南,躲避战乱……
张建成躲进云南十万大山,和当地的一个苗族姑娘成亲生子,直到民党被打到了台湾,天下大定,这才出了深山,定居云南。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给两个儿子,大儿子张闯不负所托,接起父亲的衣钵;小儿子张栋则对赶尸完全不感兴趣,但脑袋聪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做了县**一个小官,仕途亨通。
直到某天,一个自称是陈富侄子的人找上门,要张建成和他一起走一趟湘西,做一笔大单子;张建成年事已高,于是把这趟活托付给张闯;没想到张闯一走就是两年多,再回来的时候是被人抬回来的,全身瘫痪,神志不清,口中一个劲喃喃道:
“书……墓……”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青铜指环,人却是已经完全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