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出身将门的女子,到了结婚嫁人这一刻,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很喜欢你。”
听着盖头下传来的声音,我只觉得羞愧难当。
周暨穿着一身红色婚服站在远处,神色清冷,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将徐嘉的手递给他时,他从牙缝里冷冷地抛出几个字:“孟尚宫如今可还满意?”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今天要娶别的女子为妻。
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好像天地万物都是欢喜的,可是我的心,空落落的,好像被剥夺了什么。
10
周暨封后以后,我自觉地将凤印册宝,六宫事务,统统交到坤宁宫。
我和周暨,就像陌生人一样。
我看着他牵着徐嘉在御花园散步,为她摘花,为她作画,恩爱得羡煞旁人。
不心痛是假的,毕竟我是真的爱他。
从我记事起,便是周暨带着我读书写字,他陪我听春日里的第一场雨,看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我自小按着太子妃的标准培养,父母对我管教严厉,生怕我辱了世家门楣。
同龄的玩伴里,男子对我避之不及,生怕与我沾上半点关系,女子皆是阿谀奉承,甚是无趣。
我所有值得回忆的场景,都有周暨。
但若孟家不曾出事,我们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如今只怕已是儿女双全。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如今两国谈判顺利,北洲十城指日便可回归,我小心翼翼活在这皇城数十年,靠着对周暨的爱恋以及太后的眷顾熬过这深宫的三千多个日夜。
早就倦了,累了,回望前十年的痛苦挣扎,功成身退,我也该重新活一次。
我亲手给太后做了护膝,老人家到了冬日,总是畏寒,反复叮嘱近身伺候的宫人。
我陪着太后在小佛堂礼佛,陪她品茶插花,当落日的余晖洒进我的眼里时,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娘娘,我今夜能留下来陪你吗?”
“阿衍,过来。”
她轻轻地将我搂在怀里,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早就把她当作我的母亲了。
那天晚上,太后让人从库房抬出一个箱子,又拿出了一本账本。
“我没有女儿,从前就想着,若你嫁给暨儿,这些就是聘礼,若你不愿,这便是嫁妆。你母亲没了,我便替你攒着。”
我翻开一看,嫁妆里面有商铺,良田万顷,粮票,黄金,甚至连棺材都带了。
大户人家女子出嫁,十里红妆,红床开路,最后是棺材压阵,生死一世,十里尽显。
该有的,我分毫不少。
我想起建宁二十七年的一个晚上,她拿着剑对抗她的丈夫,就为了将我护在身后。
我转身抱住太后的脖子,那夜,我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这有什么,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是我欠你的。”
她拍着我的背,叹息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