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里只有两个照顾我的小婢,收了一切我可能用来寻死的物件儿。
外院是重兵防守。
“为了护殿下周全。”
这是宁烨给我的理由。
半月来,我总梦见当日在铁蹄之下啼哭不已,叫苦不迭的姜国子民,
梦境更替,又看见了儿时向父王撒娇,哭着喊着让他带我去扑蝴蝶,
正要扑中时,周围倏然崩塌,宁烨正一步步向我走来。
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提醒我,他不再是之前那副病弱的模样。
眼里流露出来的也不再是疏远漠然,而是冷血无情。
我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轻帷。
掀开纱帐,月光泻在四方的桌上。
我轻轻唤着小婢,无人应答。
我方是真正惊醒,如今是元明四年春,姜国已经国破了。
黑暗中有人推门而入,随手解下的外袍扔在椅子上。
“怎么还不睡?”声音有些嘶哑,匿着一股疲惫。
改朝换代的大事,他少不了周旋,更何况还费了力气保下了我这个亡国公主。
我从榻上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眼前的人分明是如此的熟悉却倏然觉得有些陌生。
心里一阵绞痛。我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由镇国将军的独子变成大梁子民的?”
见他半晌没有回答,我顿了顿,又道,
“我现在的处境,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子民?”他冷哼一声。
“我本是大梁皇室的人,是当今陛下的胞弟。宁烨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出血过多而亡,他也活不了几时。我便替了他的身份。宁简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别的你也无需再问,知道的太多对你无甚好处。”
他自顾自地斟了一盏茶,坐到我对面。
“半月有余,这里已经差不多全都安置妥当了,我今夜来是为了带你回大梁。”
他撇去浮末,抿了口茶,淡然地说道。
太过突然,我来不及掩饰冒出来的情绪。
“为什么?”我怔怔地盯着他,眼眶通红。
明眼人都知道带我回去百害无一利。
更何况是宁烨。
“我与你的婚事还未作废。”
“带你回去自然是为了成亲。”
瞳孔逐渐放大,眼眶烫了起来。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宁烨,你凭什么认为我仍会与你结亲。”
他也冷了神色,喉结滚动,
“唐安,以现在的身份,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没有拒绝的权力。
真是一语中的。
曾经的朝熹殿下现沦为一介无家可归的流民,与他的地位悬殊,甚至我的生死都握在他的手里。
可他有什么理由娶我。
他如此聪明,怎会想不到与我成亲的后果。
我的身份始终遭人诟病,而他也会因此,被他的兄长起疑。
品完了茶,他又淡淡地道,
“你今岁上元佳节送我的玉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