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时,门外传来瓦罐碎裂的声音。
我抓住了枕头下的长棍,
“躺回去。”
长安半坐起来竖耳听着窗外,在怀中摸索半天后放弃。
“我怕你趴着硌得慌,就都给掏出来了。”
烛光摇曳,照得他额上薄汗晶莹。
我将人揽在身后,抬腿下床想要一看究竟。
男人倏尔攥住了我的脚腕,手掌干热发烫,该是起了高热。
呆楞之时,棍子被他倚在墙边,抬腿就上了我的床。
就当我羞红着脸打开被窝,准备让他进来躲藏的时候,他转了个方向,打开床尾堆放着的空缸钻了进去。
那缸不大,口沿直径不超五十,高度约到我腰间。
等我回过头来,他已经扭着身子缩进缸里。
我将酒缸盖好,轻手轻脚爬回床上假寐。
门被推开,人却站在外面不进来。
“确定他在这儿?”
先开口的是个女人,尾音上扬,咬字颇为慵懒。
“追的人没看清楚,他是在这一带不见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跑不远。”
投到地上的影子扭头向身后冷笑着,
“你当他是什么人?”
身后男子不再说话,将门开得更大了些。
突然感觉有热源靠近,该是两人借着火光走近了。
我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起身时将两人吓了一跳。
翻了个白眼坐正,施施然将单衣拢好。
“不是说了这几天身子不爽利,过几天再接客吗。怎么,冯妈妈没跟你们说清楚?”
揉着眼打了个呵欠,语气愈发不满。
两人狐疑,女人使着眼色让人上前,
“冯妈妈可没说这个,今日我们都来了,还有客人送上门却不做生意的道理?”
男子举着烛台,玩味笑意下是一双棕绿眼眸。
我闻言扯过床头的外衣披好,神色慌张,夺过烛台就将两人往门外赶,
“妈妈不姓冯。两位既不是熟客,烦请拿着花帖再来吧。”
“你这规矩倒多。没见过几个花楼里,有你这样不通情理的姑娘。脸上长得吓人,平日里谁还能来光顾?”
余光里瞥见掩在斗篷下狠毒窥视的眼,我装出一副可怜相,捂着脸上前讨好男人,
“妈妈为了防我们接私活,可是下了死规矩。再说这红痕,关了灯这女子都是一样的,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同。若是您不告诉妈妈,这单生意我就接下了。只是…”
话未说完我蹲下开始解男人的裤带,眼神娟柔谄媚。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态度变得迅速,双手护在裆前退到女人身后。
“今日没这个兴致,改日再说吧。”
女人终于开口,神色鄙夷轻蔑,斜眼打量我,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见我倚在门口望着,她步子跨得更快,逼得男人小跑着跟上。
她怕我脏了她。
两人踪迹不见,我坐回床上抱着肚子笑得岔气。
可是长安的脸色不好。
我以为是发高热的缘故,探手覆上额头想试试温度,却被他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