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想,这算怎么回事。她应该打听他的情况,而不是陈昆的。陈昆和她没关系。于是,陈也抢在她前头,说:“我在汽车厂当技术工,负责检查零件。”
李招娣说:“我晓得。我姆妈跟我说过了。”
“你妈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汽车厂效益不错,说你爷爷奶奶以前是地主,‘文革’时被斗死了。你爸爸是浑堂里的扦脚师傅,你妈妈在丝厂上班。你还有个姐姐,在云南插队落户。”
“还有呢?”
“你有个双胞胎弟弟,本事老大的,这附近都出了名了。我姆妈一开始还以为要把我介绍给你弟弟呢,激动得要死,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嘻嘻。”
“还有呢?”
“没了。我姆妈只告诉我这些,”李招娣说,“别的就等你告诉我了,要不然,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也一想不错,就道:“好,我告诉你,其实——”
李招娣插嘴道:“你工资单带来了没有?我关照过介绍人的。”
陈也说:“在这里。”
李招娣很仔细地看完了陈也的工资单,看了两遍,道:“刚才你想说什么,你说呀。”
陈也清清嗓子,说道:“我晓得你们都觉得我弟弟比我强,我告诉你,其实我念书一点儿也不比陈昆差,你看这个——”
陈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发黄的奖状,上写着:“陈也同学在全校作文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李招娣拿过去看了看,又还给陈也。
陈也说下去:“你问问陈昆,他在高中得过奖没有?一次也没有。我告诉你,我没考上大学,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爸妈突然生病了,我要照顾他们。说来也巧,两人就像事先约好的,一二一,一块儿生病。陈昆比我厉害,那种时候,他居然还能静得下心来看书——”
李招娣打了个哈欠。露出牙龈肉和大板牙。
陈也说:“我又要做饭,又要到医院去陪夜,还要洗衣服收拾屋子。换了爱因斯坦也考不上大学。”
李招娣又打了个哈欠,眼泪也出来了。陈也看到她睫毛上湿湿的,像两把小扇子那样忽闪忽闪。
她脖子上戴着一根黄金项链,成色很好,应该是24K金。她穿的连衣裙是今年夏天很流行的款式,泡泡袖,腰间一根长长的带子,在身后绑个蝴蝶结。她涂了口红,嘴唇又亮又艳。
李招娣道:“读书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我倒不大在乎这些,文凭又不能当饭吃,是吧?现在要看谁的‘分挺’。外面卖茶叶蛋的老太婆,钱赚得都比大学生多。”
陈也很高兴李招娣能这样想。他告诉她:“陈昆将来要么留校当老师,要么分到研究所,没什么钱的。”
李招娣点点头。
接着,陈也将自己的计划讲给她听:“我跟你讲,我预备考托福——”
“托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