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只活了二十多年,但想要拼凑出完整的一生,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坐在通往人间大巴的最后一排,小鬼一边制定计划,一边自我介绍:「接触到死者生前接触过的物品,就能随机恢复部分记忆,这,就是我们收集记忆的方法。」
「哦,对了。我叫安凡,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平凡、安全。平凡是平凡了,就是没安全。你死的时候比我大,我就叫你姐吧。」
我想追问他怎么没安全,刚一侧身,就被一板子袭击了下巴,晕晕乎乎地栽倒在座椅上。
「sorry,姐,你看这个。」
他将平板举到我面前:「我这边能查到你在两岁到十八岁住在一家叫育才的福利院,我们去哪打听打听情况,找到你十八岁之后的住址,以此类推,直到你恢复记忆为止。」
我托住下巴点头,随后百无聊赖,靠着车窗打盹。
半梦半醒间,听见小鬼轻声问了一句:「姐,你说,你的愿望会是什么啊?」
说实话,我想不到。
有关于我生前的所有,都随那颗失忆胶囊消逝的一干二净。
我曾经为什么执着、想要抓紧什么,我都不记得。
甚至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不记得了。
察觉到我的茫然,小鬼又自顾自说道:「我生前的愿望是健康,我那时候身体不太好。」
我思索片刻,这才回应:「人类的愿望拢共就这么几个,健康、财富、爱。像我,我一个孤儿,愿望也许跟爱有关呢?」
「其实愿望这东西,只有不幸福的人会有吧。」
小鬼感叹:「我的引渡官就跟我说过,生活美满的人大多在死后没有愿望,因为活着的时候,他们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气氛有些沉重,我“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小鬼也安静下来,脑袋与我靠在一处。
我们机械地随车的颠簸额角相撞,眼神却都是空洞,像是陨石凿出来的、深不见底的天坑。
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车停在一处闹市。
不像地府那般死气沉沉,窗外有鸟鸣、吆喝以及要破晓的日光,小鬼拍了拍我的手:「姐,到了。」
4.
下了车,按照计划,我们要先去福利院,打听出我离院后的住址。
小鬼从备忘录里找到一条叫做点化皮的咒语,在嘴里囫囵念了一遍,就有了可以被人类看见的身体。
他撬了辆共享单车,再拽下脖子上的领带,一边系在车把上,一边系在我的手腕上。
我像个气球被他栓在车头,一路飘一路晃,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吐了一地的西北风,这才精神了些。
「呕——我可能有点晕车。」
「晕自行车?」
他把车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念出一串咒语,树和车消失在视线之中:「这可是我们接下来几天的交通工具,要保护好。」
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