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她不想再装乖巧时，就轮到别人在她面跟前乖巧懂事，温顺听话了。

顾思渊，不会是例外。

阿榆接过厨役递来的榆钱，和入面粉，熟练地拌上入糖霜和香油，搓匀按实，做成榆钱糕的面坯。待面坯一枚枚放入笼屉蒸上，她又取榆钱拌入玉米面中，做起了榆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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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样样菜肴和糕点被端上食桌。顾思渊目光淡淡地扫过，无声一叹。

他果然料得不错，这就是个心机小娘子。

除了顾纶点名要的榆皮索饼，还多了榆钱饭、榆钱糕，以及……榆钱羹。

榆皮索饼汤色浑浊，榆钱饭颜色近乎乌绿，并不养眼；倒是榆钱糕翠色晶莹，榆钱羹清澄碧绿，清爽怡人，勾得人食指大动。

顾纶尝了一口索饼，绵软的面饼中萦缠着榆叶的清香，醇厚的汤味又冲淡了榆皮的涩意，舌尖竟似被诱惑了一般，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才想起他得做点什么。

顾纶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盯着眼前卖相不佳却极是美味的索饼，咳了一声，方找回一代名相应有的气势，似在细细品鉴一般，赞赏地点点头，又皱眉摇头。

他拖长着声音道：“味儿倒是像，但太软烂了些。”

阿榆欠身道：“顾老，面食韧些固然更加味美，却难以克化，恐肠胃不适，故而特地煮得烂烂的。顾相若不爱吃，不妨喝一碗榆钱羹。”

顾纶收了笑容，盯着她，问：“如果我就想吃一碗韧韧的有嚼劲的索饼呢？”

阿榆为难，半晌道：“如果翰林医官院和令孙都觉得没问题，我立刻去做。”

顾纶看向顾思渊。

顾思渊微微一笑，说道：“祖父，若您执意想吃，我这便遣人前往医官院问询。他们若是应了，明日我便去医官使家，找他家爷娘说道说道。”

翰林医官院掌供奉医药及承诏视疗众疾之事，官家和众皇族、大臣，均在其职责范围之内。医官使主管医官院，自然不敢拿老相公的身体开玩笑。

问都不须问，便知顾纶别想吃到一口弹韧有嚼劲的索饼了。

眼见顾纶黑着脸，似乎要砸碗的模样，阿榆觑了一眼，上前打开汤钵，盛出一小碗榆钱羹，放到顾纶面前。

“顾老，不如尝尝这个？多尝些倒是不妨。”

顾纶沉着脸，勉强尝了一口。

同样的榆香，竟和先前索饼的醇厚全然不同，味蕾似被榆钱那种细而密的清香瞬间浸润，咸鲜和清甘融合得恰到好处，如春日和风般悠缓地涤荡着，连素日有些烦闷的胸怀都为之一畅，说不出的舒缓惬意。

顾纶原先准备了一堆说辞，准备再试试这小娘子的品性，但这口汤下去，那些说辞便再也说不出口。

毕竟是宋家仅存的血脉，难得还继承了宋池的厨艺天分，他岂能屡加为难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