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在临山寨长大,没人比她更清楚山匪的情况。真定府之所以默许平山这拨山匪的存在,一是山匪们为自保,会在战时帮着一起抵御邻国的抢掠,二是境内有个易守难攻的山匪窝点,也是地方官员谋求战功和粮草的大好机会。双方既有默契,山匪们也知趣,一般只打劫途经的旅人或商队,不会骚扰附近城镇,以免府衙难做。
官匪勾结的状态已维持近二十年,阿歆并不指望朝廷能在短期内夷灭临山寨,也没指望能从山匪口中得知真相。那么,她只能从萧家惹祸的源头去查。
可摆在她面前的,始终都是各种律令、敕文,甚至是一年年的案例卷宗。
花绯然告诉他,江逾白并未撒谎,饮福大宴关系皇家体面,相关的案卷都是绝密,没有韩殊韩知院的亲笔手书,根本不可能看到。阿歆试图去找韩殊,可惜韩知院贵人事忙,终日不见人影。阿歆离他最近的一次,是看他带着江逾白等一众属官步往议事堂。她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见江逾白淡淡瞥来一眼,异常疏冷。
于是,阿歆悟了。
韩知院再忙,也不至于这么难见到。只是江逾白不想让她见,她就见不到了。
花绯然也看出阿歆目前困境,回想起当日自己背负仇恨时的煎熬和痛苦,便悄声提点道:“阿歆,不如向韩郎君请教请教?”
阿歆踌躇:“韩郎君说过,他跟江郎君一起玩过泥巴,还穿过同一条裤子。”
花绯然道:“那是因为韩郎君总是想着抢江郎君的泥巴,江郎君的裤子。”
她顿了下,又道:“但世杰基本是抢不过的。如今他给逼着,日日跟随江郎君学习衙内事务,心里并不痛快。”
阿歆眼睛亮了,“所以,衙门外的事宜,江逾白想往东,韩郎君必定会往西?”
花绯然笑盈盈道:“这倒也不至于……对了,世杰最喜各类美食,京中的正店脚店,但凡有些名气的,他都去尝过了。”
阿歆笑道:“多谢绯然姐姐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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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江家的马车送阿歆回小食店时,阿歆斯斯文文地向车夫道:“辛苦了!不过江家这马车,我坐不惯。麻烦回去跟江郎君说,明天不用过来接我了。”
车夫瞅她一眼,当作没听到。
他跟着阿歆来回好几日了,除了第一日,根本没见到江家其他人出现,一颗心便如明镜似的:眼前这小娘子,只是个小厨娘而已,和传言中的少主母根本不沾边。
阿歆早就将车夫一日不如一日的鼻子眼睛看在一眼,见车夫不搭话,自然也不理会。
倒是迎出来的阿涂,眼看马车离去,忍不住啐了一口,低骂道:“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他转头又劝阿歆道:“小娘子,这些玩意儿,不用放在心上。便是江家,其实小娘子也不用扒着。小娘子有才有识,我瞧着还说不准谁配不上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