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到时候你提前说一声,我给你在校内的快捷旅舍订个房间。”
周懿似乎终于察觉到竺笛哪里不对,问她:“竺笛,你心情不好?”
“嗯?没有啊,干吗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如此,就先这样吧,下次联系。”
没等竺笛道别,周懿如同往日一样自作主张地挂掉了电话。她望着显示挂线的手机屏幕,想起蒋飒有段时间的口头禅——我最讨厌挂电话很快的人了,所以跟这样的人打电话,我会挂得更快。
其实竺笛没有所谓的心情不好,她只是没有掐指算到今天会猝不及防地接到周懿的电话。细数从前一桩桩由她发起的问候,从开始到话别,她都会精心安排好每个步骤里的情绪、氛围、语速、话题……不容出一丝一毫差错。而如此出其不意的来电,令她懵怔得犹如一位来不及防备的士兵。
可即使如此,她也仅仅是懵怔,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不安。一如听到他说要来看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从前那般欣喜若狂,和翘首期盼了。
或许约定这事说太多就成真不了。一次次地许诺,然后一次次地失约,再金刚不坏的心,再乐观坚强的心,也会在斗转星移间悄悄蒙灰。那被对方控制,却要自身承受的反复经历的落差,好似一柄双刃剑,初时划破皮肉有多疼,结痂之后的地方就有多耐磨。
“你和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得很。”
竺笛侧过脸,看夏钊钊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双手插兜倚在门框上,一副时刻准备心灵鸡汤的模样。竺笛模棱两可一笑,回答:“我连最想说的话都不敢说,又怎么好意思让他听无关紧要的废话呢。”
她的胆子在暗恋周懿这件事上,只剩下指甲盖大小了。
“你好歹曾经是名运动员,什么苦头没吃过。”夏钊钊企图给她打入一剂强心剂,却只得到竺笛讪讪的摇头:“人家中意的是娇小娴静、肤色白皙的姑娘,不是田径队里人高马大四肢发达的队友。”
“这有什么?”
“这还不够吗?”
竺笛说话间转过身子正视着夏钊钊,颊边露出两抹薄薄的笑靥。然而如同此刻这样,一眼望见那对素来豁达的眼眸里淡出哪怕秋毫般的弱势,都会令夏钊钊难免唏嘘。明明是匹潇洒如风、马色光亮的良驹,却在并非伯乐的人跟前,低头卑微成一头愚笨胆小的驴。
她上前抚着竺笛的肩膀,力道轻柔地按了下,说:“好马还需识货的好人来相。”
竺笛顺势将脑袋歪在夏钊钊的手臂上,哑然失笑:“夏大大你真会安慰人。”
“承让承让。”凉风吹起夏钊钊碎而松散的发梢,两侧与下颚相齐的部分横生涟漪,她温热的手掌抚上竺笛失落的脸庞,“人无完人,但你要相信,总有人会将这世上唯一的你看在眼里,然后认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