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了弯嘴角--送上门的机会,我可得把握住了。
从狗洞钻进院里,把插上的门闩卸了,我才快速走到村口的小卖部。
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小卖部门口的白杨树下坐满了乘凉的人,王奶奶也在其中,我故意跟她打了声
招呼:
[王奶奶好!]
她阴损又泼辣,和我奶奶最不和,每次见到我都免不了揶揄我几句,今天也不例外:
「哟,这不是秀菊家的金疙瘩嘛。]
「抱着个金疙瘩,儿子也不生了,也不知道秀菊脑子都装了些什么浆糊。」
「没儿子养老,只能指着金疙瘩咯。还学城里人读书,也不看看自家条件,这不,昨天还在砖厂里
热晕了,被背回去的。」
[这六月天的砖厂里都能蒸鸡蛋了,也就你妈最能干。
我妈起早贪黑埋头在砖厂里烧砖搬砖,就是为了给我入学赚学费。
九一年的农村女孩子遍地都是,根本不值钱。
只有我妈,顶着我奶的压力,不仅在家家户户两三个孩子的情况坚决不生二胎,把全部的爱和关怀
都给了我,还让我读书,让我往外走,去看收音机里说的广裹的天地。
我奶因为我妈不肯给她生大孙子,就处处给她便绊子。我要读书,她打死不肯给钱。
我妈硬气,没钱就自己挣。农忙之余就到处打散工攒钱,分分毛毛块块地给我堆未来。
这种敢想敢做又肯吃苦下力的我妈,落在同为女人的她们眼里,却成了笑话。
面对王奶奶的滔滔不绝,我将冷笑藏起,换上懵懂的面孔:
[王奶奶可别夸我妈了,我妈说了,村里最能干的就是你了。]
[你不仅庄稼种得好,猪也养得壮实。我妈就喜欢买你家猪仔,我妈说王奶奶家的猪最好养。]
我假装听不懂好赖话,对她就是一阵猛夸,在她喜滋滋的得意里,又无措地低下了头:
[唉,可惜今年不能买你家猪崽了。」
王奶奶扇风的扇子一顿:
「怎的?今年不养了?」
我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养是养的,只是要买小芳阿姨家的了。她去我家几次,已经说动我爸了,现在正在屋里和我爸谈
价格哩。J
卖猪仔可是一项大进账,多少年了都被王奶奶家垄断了,她容不下其他人分这杯羹。
也不怪,她母猪养的好,猪仔存活率高。别人也有学她养母猪卖猪仔的,大都赔得一屁股债,只有
她靠在卖猪仔早早修了二层小楼房。
王奶奶一听有人要断她财路,腾地站起身来吼叫着:
「什么?二愣子家的要抢我生意?大嫂可是跟我说好了的,借她一头母猪是自己养一窝猪仔,喂大
了腌腊肉卖的。
周芳死去的丈夫二愣子,是王奶奶的亲侄儿。她平时就对周芳婆媳颇多照顾,被亲人背刺,这口气
就更咽不下去了。
我继续添油加醋:
王奶奶,我没骗你。小芳阿姨说她家猪和你家猪是一样的,能给我们便宜点,还能赊账。小芳阿
姨还在我家呢,不信你去问。J
周芳家的猪仔太多养不过来,确实说过要卖几只出去。而我爸也确实说过能赊账最好。
我家是买猪大户,一买就是三五头,王奶奶根本不允许别人撬走。何况那人还是她的亲嫂子家。
她捡起地上的蒲扇,骂骂咧咧地赶去我家探个究竟,身后跟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婶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