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又睁开了美丽的眸子，看了看我血肉与炭灰混合模糊在一起的手，露出了满意。

“闻香，做得很好。”

她拿出了一瓶名贵的金疮药，将白色的药粉倒在了我的手上。

“这是赏你的。”

“今个儿起，你就是延禧宫的大宫女。”

4

其实去贵妃跟前伺候，是要时常胆战心惊的差事。

贵妃喜怒无常，动辄打骂身边的宫女。

她有一条铁制的鞭子，上面排满了像鹰爪一样尖利的毒钩，打到人的身上，钩子就会钻进皮肉里，再收回时血肉就会翻出来。

她将这种刑法取名叫“血莲花”，皮开肉绽的伤口，就像一朵朵血色的花。

宫人叫得越惨，贵妃就越开心。

被处以“血莲花”的宫女，有的是因为她们有时分走了皇帝的注意，有的只是因为贵妃生气了。

就像现在。

倾盆的暴雨击地，哗啦啦的巨响与延禧宫里各种瓷器破碎的声音交相辉映。

沈昭仪有孕了，这个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

贵妃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连怀里的猫儿也没能幸免。

不过这本是沈昭仪的猫，贵妃见了觉得喜爱，便二话不说抱回了宫中。

贵妃是宫里最厉害的女人，又是皇帝的心尖宠，沈昭仪敢怒而不敢言。

现在，猫儿替它的主人承受了怒火。

一声尖利的猫叫后，鲜血从它的口鼻溢出，往日活泼的白猫此刻成为了一摊死肉。

“贱人！她怎么可能有孕？本宫明明和太医院……”

明明收买了太医院，往她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

贵妃察觉失言，狠戾的目光一下对上了我们。

她拿起了铁鞭。

“你们都听见了什么！”

阖宫上下全都跪下了，摇着头浑身颤抖，都怕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引来祸端。

只有我仍旧站在她的身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你笑什么？”

下一刻，贵妃通红的眼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奴婢要恭喜娘娘。”我恭谨地垂眸。

“得此噩耗，你还恭喜？”贵妃眉头紧皱。

其他宫人也都不解，甚至怨愤地看着我，害怕我失言牵累了他们。

“娘娘用了香膏后，如今肤如凝脂，艳若桃李，可谓绝艳无双。”

贵妃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朝着铜镜望去，果真如我所言，模样比发红疹之前还要娇艳。

所有宫人都看出，贵妃的气消了一些。

他们也不再像刚刚那么紧张，都明白只要我再宽慰几句，今夜大抵就相安无事了。

然而我话锋一转，又将话头扯了回来。

“听闻娘娘此前玉体受损，不能有孕？”

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贵妃面前绝不能提的禁忌。

其实贵妃本来是能有孩子的，可她替还是皇子的皇帝中了一次毒，此后久未能根治，便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贵妃的脸色白了，其他宫人将头磕在地上，恨不得埋进地里，在心里将我痛骂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