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日,我在塌上小憩,倏忽被一阵声音惊醒。
「吵到你了?」这声音清润如溪流,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来人一身白色兽纹织金线锦袍,眉目如画,五官疏朗,薄唇微弯。
「韶之,你来了?」
这位便是和我没有缘分的前未婚夫,青梅竹马顾韶之。
他浅浅微笑:「嗯,我来看你了。」
「沈慕寒昨日可以有难你?」
我正要回答。
「我岂会为难太后娘娘?顾相慎言。」
沈慕寒换了身玄色紧缎袍,身上的杀伐之气较昨日轻了些,只是面色依旧冷淡。
顾韶之不动声色地回击:「沈将军常年征战沙场,乃一介粗人,小心惊扰了太后娘娘。」
沈慕寒胸中升上一股怒气,顾韶之这人不仅是洛城公认的贵公子之首,甚至还与太后有过婚约,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他常年征战沙场,嘴比较笨,不会哄人确是真。他只怕太后真叫这个只会读圣贤书的迂腐小子哄了去。
气氛凝滞起来,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我心中如敲锣打鼓一般,只怕他俩在明光宫打了起来。
那可就不好了。
我的声音带着怒气:「够了,你们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两人见我发怒,皆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我深知当海王的秘诀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打一个棒子给一个甜枣。
我咳了咳:「慕寒,昨日听你说俘虏了南楚的太子及宗室。在哪儿,我想看看。」
沈慕寒的神色莫名得意起来,撇了顾韶之一眼,似乎在炫耀。
「在洛城的典狱,我带您去看。」
顾韶之面色一沉。
我笑了笑,道:「好,顾相也随同吧。」
典狱地势潮湿,好在关押敌国皇室的牢狱条件能稍微好些,倒不至于到处是蟑螂老鼠。
穿过了一道暗门,眼前场景明晰起来。
引路的狱卒道:「太后娘娘,到了。」
「这位便是南楚太子。」
我凝了凝神,透过铁笼望向前方。
狱中的少年十六七岁,凤目清泠,鼻梁挺拔,双唇紧抿。
身上的衣服已半是破旧,头发散乱,反倒添了丝凌乱的美感。
那双眼睛实在是极美,即便半掩已是亮得惊人。
我有些失神。
没错,我可耻地又又又心动了。
只是这眼神透出了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萧璟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
眼前的女人是他生前的皇后,现在成了大雍的太后。
他记得自己不久前御驾亲征,直入辽东讨伐鲜卑,不慎中了敌方毒箭,加上旧伤复发,回洛城不久后便不治身亡了。
他是大雍第七帝,谥号曰武,死时年仅二十七岁。
萧璟一生征战四方,北击乌桓,东征高丽,西伐羌羯,极少顾得上后宫事宜,只记得以前宠幸过一名宫女,生下一子。
朝臣以「一帝一后,礼之正也 」的名头纷纷要将自家女儿送进宫里,萧璟为堵众臣之口,将那名宫女封为皇后,所生子嗣封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