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佑回头一看，竟然是阿舅。阿舅上着埋汰的黄色T恤，下装灰色大脚裤，脚上还是一双凉草鞋套着。副校长见此人便大怒：“这是教务处，怎容清洁工进来说话。门卫，把他赶出去。”

门卫应声道：“是，表哥！”

副校长听罢似乎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存在，“表哥”这个称谓在这种场合对他的伤害远大于清洁工擅自跑进办公室里。他给了门卫一个巴掌，恨气道：“叫什么表哥。工作期间叫我副校长！”门卫愧赧道：“是的，校长。”

盛怒之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阿舅健硕的胳膊一掌把门卫推进了墙角里，正想上去帮忙，阿舅以训斥的口气说道：“贾施恩，老子是杨天德。”

贾施恩听罢如轰雷掣电张口结舌。想当年自家大哥贾仁义在街上摆地毯的时候，全凭杨天德罩着。当时贾施恩最大的愿望就是望大哥带自己去见杨天德一面。一在当面叩头谢恩，二是期望被杨天德收纳为小弟。可是这个愿望在当年一直没能实现。哪知十几年后竟以这样的方式展开了这个愿望。时过境迁，贾氏兄弟自然不是当年的小商贩，阿舅看上去似乎已是强弩之末、余音未了了而已。

贾施恩缓了缓神经，急忙委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把您骂成了清洁工。请原谅！”

“骂我是清洁工？清洁工难道是和骂人的词语相类别吗？老子跟你讲，今天的杨天德愿意当你所谓的下等人。老子就这副德行，你不忍也得忍了。快给你哥打电话，艾佑今天在这里读书读定了。”

“是是是，大哥昨晚已经告诉我此事了，您放心……”

“你这是干什么？他贿赂你了？”黎主任打断贾施恩的话。继而转向阿舅说：“杨天德先生，您是不是把房子给卖了才让孩子上这所学校的？请问副校长和你是什么关系，艾佑同学又和你是什么关系？”

阿舅说：“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我是艾佑家看门的，除了工作服，身上这套已是最好的装束了。”

艾佑听了这话很生气，忙上前搭着阿舅的肩膀毫不掩饰地说：“他是我舅，亲阿舅。我们也同住在土房子里。”

这时候校长打来电话对黎主任说：“艾佑是我临时选进的奇才。学奥数、奥语文、英语、物理、化学、生物等，将来保送清华、留学哈弗绝不成问题！”

大伙正目瞪口呆，程晨得意道：“看吧！我说了，当老大都是会屈才的。”

即便没那么多的奥，但校长的话总得听着。倘若说了不是，就只会收到类似“我看你面如土色，应该是重病，回家休息几个月罢。”等与“你被炒鱿鱼”划等号的委婉句子了。黎主任放下电话，奋袂而去。

贾施恩转向阿舅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看当今这世道下级都敢管上级了，再者我们又是干着众目昭彰的事。所以，班级我们不能给艾佑同学安排最好的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