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雨滴答落下，我躺在榻上，侍女轻柔的为我上药。

我盯着昏黄跳跃的烛火，想了想，开口问道：“阿茶，涿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去涿州？”

阿茶净过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美人，忘了的就别想了，徒增自己的烦恼。”

阿茶一直跟在我身边，从西姜到大梁。

她知晓我每天都在忘记事情，也知道我忘掉的事情跟陛下有关。

我不再记得那些痛苦与屈辱，也不记得曾被背叛，被抛弃，被许诺。

我只记得十一。

我闭上眼睛，安静的睡着。

梦里，我回到了太子东宫。

阳光穿透树叶，撒下点点光晕。

我气冲冲的绕进花园，石桌旁看书的锦袍青年桃花眼微微一眯，抬起头来。

我本想和他撒娇，却意外哭出声：“十一，他们都欺负我。”

他把我温柔的揽入怀中，耐心的拍着后背安抚我：“阿喜，谁欺负你了，我杀了他。”

他语气温柔，杀机却明显。

我很好哄，很快收住眼泪。

抬头欢喜的咧嘴笑着：“不用，我都欺负回来啦，不气不气！”

我仍旧酣睡，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不时还有春雷阵阵。

寝殿中有轻微脚步声响起，帷帐被掀起来一角。

湿冷的风吹到我的脸上，我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道：“十一，别闹，冷…”

很久没有等到回应，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陛下正坐在我床旁，细细盯着我的睡颜。

此时此刻，我应该惊叫出声，但看到他疲惫的容颜，我奇异的没发出声音。

他南征三月，今夜方归。

陛下眼底似乎有很深的想念，他抬手想摸摸我的脸，却在咫尺之间停住了手，指尖颤抖，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我皱起眉，警惕的往里面缩了缩：“我的十一呢？”

陛下抿了抿唇：“我就是你的十一。”

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冒充十一，恼怒反驳：“你骗人！”

赵祁安看了我许久，目光描摹着我的眉眼轮廓，收回的手紧紧握成拳才能抑制住颤抖。

“我哪里骗人？”

“我知道你是皇帝，我是你的美人，是妾不是妻。”我哼了一声，有些炫耀：“我的十一才舍不得让我做妾呢，他说了，我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我与十一成亲那天，大梁和西姜都热闹喜庆的仿佛要过年，先皇病体未愈还强撑着起身给我们主持大婚。

雷电闪过，我看见年轻帝王的眼睛，浓重的悲伤几乎溢出来。

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我不恨他，不怨他，我只记得他待我最好的样子。

我已经忘记了，赵祁安就是十一。

我已经彻底的忘记了陛下。

我安静的盯着他，问：“所以，你现在还说你是我的十一吗？”

赵祁安轻轻垂下眼睫：“不是。”

他不可能，也不配是。

窗外惊雷阵阵，屋子里气氛压抑至极。

赵祁安颤抖着手给我掖了掖被子，放下帷帐，转身向外走去，却忽然听到重重一声闷响。

我忙探出头去看，赵祁安摔倒在地，他的身下慢慢流出鲜血，晕染开好大一滩。

他眼角是一行明晃晃的泪痕，在低声祈求着什么。

声音饱含痛苦，低沉嘶哑！

“阿喜，别忘了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