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肯走,我上回听他说过。
【到了70,一辈子就到头了,我就想上桌吃顿饭,就一顿。】
我当时还想不就是一顿饭嘛,至于吗?
现在我更想把这句话说给大姨听。
大姨听着笑了,同左右两桌的亲友说:【哪有男人上桌的规矩,别闹了。】
大家也笑着附和说没有这说法。
大姨父拉着爷爷走了。
看到爷爷还回头盯着这边看,我这顿饭吃得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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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八点,村里的人都吃完饭回去了。
我妈捶捶胳膊:【办个寿宴累死了,自家人吃顿饭多好,非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我无奈摇摇头,您老人家就坐在那盘腿聊天嗑瓜子,哪里累了。
大姨父、我爸还有两个堂弟才是从早忙到晚,这会还在收拾残羹剩饭呢。
九点多,我窝在床上打游戏,听到外面风声阵阵。
应该是窗户没关严,风从窄小的缝隙里钻进来,跟号角一样干号。
一局游戏结束,我过去关窗。
走到窗前就看到歪脖子树下吊着个东西,被风吹得乱晃。
该不会是早上那头没吃完的猪吧?
我心想着不能掉到地上便宜老鼠蚂蚁,就拿着手电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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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去?】爸妈在楼下打麻将,我妈看我下来就问。
我说:【今天杀的那头猪还在树上挂着,外面风大,别掉地上了。】
大姨和大姨父对视一眼。
还剩一半的猪被他们当场卖了,哪有剩?
我看到他们忽然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心里也有点毛了。
“啊——”外面厉声的尖叫穿透整个村庄农田。
【这死小子喊什么呢?】
大姨把一手烂牌推倒,推开门就是一阵妖风扑面而来。
我都有些站不住了,扶着桌子抬眼往外看。
堂弟手电筒下的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得像是被鬼定住般。
【叫什么叫?到底怎么了?】
大姨可能是视力不好,我已经看清楚了,心肝脾肺肾全在打颤。
爷爷...死...死了,那团黑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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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清楚后,全家人都吓得不敢吱声。
爷爷的身体还在风中摇晃,有时候拍打在树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晚上硬是没人敢上楼睡觉,也没人敢过去收尸。
硬生生熬到公鸡打鸣,才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天空已经翻起鱼肚白,我看着堂哥从屋里出来,把爷爷从绳上取下来。
他抬手在爷爷眼睛上盖了几下,都没让爷爷合上眼。
真是死不瞑目啊。
沉默,长久的沉默。
大姨请了村长过来,村长平时兼职看些风水宅地,掐指算了算,脸色阴沉。
【这老汉还有怨,这口怨气要是不散,恐怕你们家有难了。】
大姨两腿一软坐到地上,嘴上还要骂。
【没短吃没短喝,昨晚还办了寿宴,今天都来这一处,都怪你们这些男人,办办办,是要办给鬼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