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接受的教育是，女人不必走出去。

“因为你们只看中女人的生育价值，并且代代相传。”胡青青说，“我会念书，可以给村里的孩子们教课，我会赚钱，可以带着你们致富，可是你爸妈都看不到，他们只觉得我没有给周家生个娃就是没用，就是不下蛋的鸡，没用的女人就要挨打，挨打挨习惯了，女人们就逆来顺受，有人不挨打，反倒觉得有问题。”

我感觉胡青青说的对。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女人就是赔钱货。

从我妈没生出儿子来，他们看见我就烦。

到我妈怀了弟弟，更是觉得我是丧门星。

时间久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从小就让着我的傻弟弟，书读不完就要被嫁出去换我弟弟的彩礼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只有现在，胡青青在的日子里，爸妈不怎么打我了。

我喜欢这个新弟媳。

跟她在一起，我是真的快乐。

我问她，你可以带我走吗？

过了几天，胡青青要走了。

我也跟着要走。

我爸妈气的用扫帚打我，追我追了几公里远。

我的傻弟弟笑嘻嘻的坐在大门口看着，仿佛眼前这个挨打的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胡青青这个狐狸精！她把你的魂儿勾走啦！”

村里的人都站在路两边看着，一边看一边说笑话。

胡青青飞奔过来从我妈手里抢过扫帚。

“姨！你不能这样！周田跟我走是去给家里赚钱，她是去干好事儿啊！”

我妈啐了一口，冷声道：“她要是马上嫁给老陈，能得好几万彩礼呢。”

胡青青的眼神沉了下去。

跟着一起沉下去的，还有我的心。

我哭着，当着街坊领居的面说道：“爸，妈，为什么我的傻弟弟从一出生就能得到你们全部的爱，但是我不能？为什么他不读书还能找个漂亮媳妇儿，我却只能嫁给什么瘸子拐子给我弟换彩礼钱？为什么我一生都要困在这里，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我妈愣了愣，说道：“女人！就是这个命！”

我心凉了。

我跪下给我爸我妈磕了三个头，拉着胡青青转身就走。

他们再没追上来。

身边全部都是谩骂的声音。

他们骂胡青青是个妖孽。

说她女人不干女人该干的事儿。

他们说胡青青死了以后没人埋，要丢到乱葬岗被狗叼走，她的冤魂几生几世都不能转世投胎。

胡青青却拍了一下我的背：“挺起胸来！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

“活人，就干活人该干的事儿。”

“走，我带你赚钱去！”

胡青青说的那个厂，里面有很多女工人，年纪大了，干不动了。

他们管这叫“退休”。

那个厂在市里的郊区。

她说，你可以顶上去。

胡青青又跟厂长提了很多建议。

她说你们又做衣服，又做袜子鞋子，头绳什么的，有点杂乱无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