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就是初八,我爹这两天没怎么去干活,总是在仓库里捣鼓东西。
最后他找出一把已经生锈了的铁丝。
“老陈,这是俺家刚打的兔子,给你放门口了啊!”
“哎哟我说老张啊,你也忒客气了!”
“哪儿的话,你这不为村做贡献,咱这都是应该的哈哈!”
一大早,这已经是第四个来我家送东西的人了。
到了傍晚更不得了,村长敲开了我家的院门。
后面跟着的村民拉着驾车,粗略一扫,上面放着鸡蛋、萝卜、腊肉等东西,最珍贵的,要数那一整条猪大腿。
村长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这都是乡亲们一点心意,往后你陈家的事那就是咱枣林村的事儿!”
我爹眼都直了。
这一天他干活都格外有劲儿,很快就把那些肉用盐腌好挂在了院子里,看着架子上一排排的肉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念叨着:“值,值啊……”
我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架子上挂着的不是猪肉,也不是兔肉,而是我娘的腿……我娘的手……
此刻我娘正坐在屋门口,机械地织着我入冬要穿的毛衣。
从她得知自己被我爹贡献出去当了新娘之后,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像盖了一层灰,可是她没有半句的反对,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天晚上我爹反常地炖了肉,甚至愿意分给我一块骨头。
“吃完把碗洗了就赶紧去睡觉,没事别出来瞎溜达,听见没有?”
我不敢违拗,赶紧点头。
明天,就是初八了。
月光惨白极了,我娘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我缩在被子里发抖,却不敢哭出声。
“小慧,你不要伤心……”那天娘搂着我的头轻声说,“不是娘,迟早也是你……你不要怕,娘护着你……”
我掀开被子爬起来,颤抖着拿起墙角的锄头,推开门跑了出去。
第七根铁丝穿过我娘的大腿时她已经疼昏过去了,满床都是鲜血,我爹从没有做过针线活,现在却像缝布娃娃一样把我娘的腿缝了起来。
铁丝本来就生锈了,越到大腿越是不好穿,我爹急得出了一头汗,左看右看最后抄起了桌上的小尖刀,毫不犹豫就扎进了我娘的大腿,我娘疼得尖叫着转醒,喷涌的鲜血糊满了我爹狰狞的脸。
“臭娘们,崽没见你下几个,平时倒没少吃老子一口饭,肉长得不老少。”
“老赔钱货生个小赔钱货,娘的生个死丫头,让老子这么多年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让你假清高!让你假清高!还敢看不起老子,你们这些女人,觉得自己读过书就了不起?!”
我哆嗦着举起榔头,对着我爹的头狠狠砸下去。
可铁制的榔头堪堪擦过他的肩膀,最后狠狠嵌进了木板床里。
我爹猩红着双眼缓缓扭头,如恶鬼一样盯着跌坐在地上的我。
“死、丫、头、活腻了?”
一脚,两脚……我觉得我的头快被踩断了,娘似乎在拼命地嘶吼,可是她的腿被铁丝牢牢捆着,除了疯狂扭动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不大的小屋充斥着咒骂、哭喊和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