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散开,里头的那些讨债打手无人阻拦便肆无忌惮地搬走了铺子里的呈品。
纸鸢在山庄就注意到陶白池所用的茶壶茶杯,花瓶之类全都是白色的。
“这是陶白池的店铺,他们以为我与他相识所以讨债讨到这里来了……”纸鸢由此猜想。
人去之后,铺面就这般敞开着不管不顾。
纸鸢走进去看见一地狼藉,隔壁掌柜的好奇地走来一问:“姑娘你在这是想捡漏?”
“我,我想问一下,这铺子的老板是不是叫陶白池,长得挺白的还穿白衣服?”
确认无误,这铺子主人确确实实是陶白池。不过即便是隔壁掌柜,也与陶白池不甚熟络。他那个人,每逢初一十五开店,但有时候连着一两个月不营生。而且带个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说话又不好听,经营肆意,生意潦草,就跟闹着玩似的。
一个日常隐居山林的人,在城中做点小买卖养活他自己,纸鸢能够想象。
可事到如今因为与自己扯上一丁点关系,陶白池的铺子被砸了他都还不知道。
纸鸢并非不负责任的人,也不会逃之夭夭。
她离开铺子将门关上,弯腰捡地上的锁时,恍惚感觉不远处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可当她四下张望时,来来往往的人皆是路人。
黄昏沉淀在白山群山之西,彩霞犹如烈火燎烧,熄灭于夜的昏暗。
容易叫人迷失的山道草荡间,纸鸢找了好久才又从废弃山庄的正前方钻出来。
黑夜之下,这破败的庄门真像极了恐怖话本里所描述的闹鬼山庄。里头住了一个面无血色的白衣恶鬼,他就叫陶白池。
夜风吹动枝叶“西索”作响,夜影的枝丫宛若从地狱里破土而出的张牙舞爪。
想到这里,纸鸢不禁有一丝惊悚又有一丝戏笑。幸亏白日自己就来过此处,否则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小心翼翼地踏上爬满青苔的台阶,纸鸢敲响了门。无从上锁的破旧大门一碰便“咯吱”开了。
“这庄子很大,陶白池也许听不见我叫他。”纸鸢于是决定,“我还是直接进去找他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拜访,应当不算冒犯。”
大门正对的镇宅陶缸,水草丛生。门一推进来便惊动水波荡起。
山庄内院深处,唯一灯火通明的陶白池的卧室后方连通浴池,乳白色的池水中,陶白池浸泡其中一动不动,却有水波微漾。
他蓦地睁眼,慵懒散开。起身将衣衫掩过身子便一边穿衣一边走出浴室。稍显凌乱湿透的发丝滴落纯白色的水滴从陶白池的线条流畅的脸颊滑落。
陶白池一眼瞥到房间的墙上,被陶钉钉住的纸傀儡垂死挣扎。他挥手抽离陶钉,将纸傀儡拿在手中,湿润的手掌拈不碎区区纸张。
衰残的纸傀儡被随意甩在桌上的一堆废纸之间,陶白池需得迎接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