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阿晚不惜费钱费力,将食店开在内城一角的好处就出来了。沿着汴河大街一路往西,行至州桥折向北,沿御街一路过去,很快能到审刑院,路程并不远。
慕朝北对阿晚颇有戒心,但绝不会轻疏这些礼节,何况又有祖父严命,当日一早便派了马车去接,又亲自在审刑院外等着。
阿晚下了马车,依然清素衣衫,银簪束发,木香为饰。此时朝阳初升,映着娉婷身影,愈显得她肤若冰雪,眸如墨玉。
慕朝北未见其人,先闻着了木香花凛冽的香气。他微一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向阿晚一揖:“季小娘子!”
阿晚很不喜欢慕朝北的眼神。
慕朝北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历,可他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随时可以将她的阴暗和脆弱一起拽出,曝于阳光之下。
她厌恶这感觉,但也无畏于这感觉。
收起内心迸出的挑衅,阿晚微微含笑,从容还礼,“慕郎君!”
慕朝北的身后,一个锦服华冠的年轻男子正好奇地打量阿晚。他的容色极盛,俊美姣好宛若女子,但高挑挺拔,双目煜煜,并无半点脂粉气,却有种久在富贵中娇养的艳烈张扬。
见阿晚看向他,他也不待慕朝北介绍,便笑道:“季小娘子,我叫韩贝平,跟慕朝北一块长大,打小一起打架玩泥巴的交情。”
慕朝北?打架玩泥巴?
阿晚好奇地看了眼慕朝北,然后期待地看向韩贝平。
韩贝平受到这等鼓励,顿时精神一振,灿亮的眼睛里便有藏不住的得意和揶揄,“我父亲如今权知审刑院事,让我跟着慕兄历练几日。往后咱们同在审刑院,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找我便是。”
阿晚还未及应下,慕朝北瞥了眼韩贝平,轻声一笑,说道:“韩贝平虽是韩知院之子,但只是临时借了个捕快的身份历练,并无官身。他若说什么,你不必听。如果你有什么事,倒是可以吩咐他去做。”
韩贝平气倒,“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慕朝北转头直视他,“我哪句话错了?”
韩贝平语塞。
各衙门都有众多衙役,或司护卫官员,或司查案缉捕,或司门庭守卫,都是衙门自行招来当差,俸禄也由衙门自行筹集发放,并无官家身份,地位不高,来去也相对自由。另有仵作、车夫、厨子等杂役,更是等而下之。
但如果是吏员,虽不入品级,却也是朝廷发放俸禄,算是官家身份了。
阿晚拿到任命文书甚感欣慰的原因,就是因为慕纶居然给她搞来了吏员的身份。
除了厨艺,她并未表现出其他才能,又是女儿身,能将她弄进去顶个捕快的名头参与破案便不错了,谁知还能给她搞个官身出来。
韩贝平的父亲韩殊如今掌着审刑院,即便为避嫌,他也无法在这里谋个正经官身,论身份的确还不如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