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年代，还是包办婚姻。你外公是我母亲亲自挑选的，我们结婚前没见过面，只是听我母亲说这小伙子是个木匠，有吃饭的手艺，而且浓眉大眼，身体结实，又重情义，十里八村都难再找出来一个，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后生。就这样，我们结婚了。结婚以后他总是把我放手心里捧着，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干”，外婆的脸上突然闪现出少女的光彩，仿佛她依然是那个被人当做掌中宝的幸福女人，“我性子冷，即便他每天都变着法子逗我开心，我还是很少给他笑脸。我知道他疼我，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所以跟他结婚之后，我依旧只知道痴迷戏班子，却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身上费过心思。为了让我能永远过这么安逸的生活，你外公总是接好多活儿，我从来没见他闲着过。”

“外公对您真好。”关木木看到外婆有流泪的趋势连忙打断她。

“是啊，人人都羡慕我嫁了个痴情郎。在那个年代，哪有几个会这么宠着妻子的！”外婆的神情有些骄傲。

“因为我外婆漂亮嘛！”关木木搂着外婆的胳膊撒娇，今天的外婆好像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一点都不像往日的冷淡。

外婆笑了笑，把掉到脸上的头发挂在耳后继续讲，“有一次，你外公生病了，可是那时候一个我最喜欢的戏班子正在村子里演出，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抛下你外公不管，就做好了在家伺候他的准备。没想到你外公主动跟我说让我放心去看戏，他的身体壮着呢，这点小病不碍事的。我就真的放心去看戏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积劳成疾了，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察觉，说不定你外公也不会去的那么早。”讲到这里，外婆突然泣不成声。

平复了一下心情，外婆继续回忆，“他的身体是真的壮啊，结婚以后他就生过两次病，除了这一次就是他去世的时候了。我好后悔他生病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陪陪他，没有亲手给他煮一副药，没有握着他的手说些温柔的话，没有对他多笑笑。木木，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对不对？”外婆的声音又开始哽咽，眼泪像是大雨一样落下来。

关木木握住外婆的手，心里有些难受。

“你外公去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空就跟结婚时我盖的丝绸锦被一样蓝。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他的两只手，”外婆把她的手从关木木手里抽出来，掌心朝上放在关木木面前，“两只手上全是茧子。我摸着那些茧子心里痛的就跟放在油锅里煎一样。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我一直以为他的身体那么强壮就应该无病无灾最后死在我的后面。我简直无法想象他去世以后我要怎么活！没有他疼我包容我，我这一辈子就没什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