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伟大的母亲,你受苦了。
「很抱歉,孩子没能活下来,是个漂亮的小女娃,最后再看她几眼吧。」
医生面露难过,看向病床上刚刚完成生育的女人。
只有我内心清楚,根本不可能的。
她要是舍得施舍给我一个眼神,我上辈子也不至于如此落得如此下场。
果不其然,她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滚」。
医生以为她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现实,一直唉声叹气,不停地劝说着这位母亲再看看她的孩子最后一眼。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没有变。
长相没变,心肠也没变。
突然,一双饱经风霜的手把我接了过来,温柔地抚摸了下我的头。
是奶奶。
她的声音沙哑,轻轻地对我说:「孩子,来人世走一遭辛苦了,下辈子可不要调皮赖在妈妈的肚子里不肯走。」
没错,这一世,我一直待在妈妈的肚子里不肯出来,活活将自己憋死了。
「妈,差不多得了,一个死胎,还吸收了萍儿那么多营养,就是个赔钱货,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娃,幸好没活着,要是还活着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这声音我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是我那窝囊爸呀。
「也对。」奶奶浑浊的嗓音响起。
「妈,这死胎怎么处理?总不能我们去埋了吧,晦气死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最终,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决定了我的去留:
「扔垃圾堆。」
而她,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过我一眼。
2
那年冬天,寒风刺骨。
我却只能穿着单薄的衬衣,跪在雪地里,洗着全家人的衣裳。
一旦家里来客人了,我就要马上躲到客房里,不能出来。
明明家里并不缺钱,洗衣机也有好几个。
可是我还是得就着冷水手洗。
母亲身上穿着暖和的大貂,化着精致的妆容。
站在我的旁边,紧紧催促着:「还不快洗,小贱蹄子,小心待会儿没饭吃。」
我只能加快速度。
手指已经冻成了一根根红萝卜,已经没有了知觉。
可是我还是停不下来,也不能停。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干完活就可以有饭吃。
突然,我看见爸爸的裤子破了个口子。
我赶紧把它藏在妈妈的大棉袄下面。
我正准备回屋拿针,想把那个破洞给缝上。
一股剧烈的疼痛迅速从我的腿往上蔓延开来。
我瞬间疼得说不出话,蜷缩在地上。
「败家子,我就知道你没干好事,还偷偷摸摸想跑,哼,没门!」
妈妈拿着那根洗衣棒狠狠地打在我的腿上,背上,腰上。
「妈,不是我,不是我弄的。」
「还敢狡辩,反了天了你。不是你还能有谁,难道是老娘我吗?还有,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妈,我的孩子只有你弟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