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
“说是秦家出事了!”
“秦家?哪个秦家?”
“就是那位秦池秦先生家。说是秦家隐姓埋名住在真定府,被人灭了满门!大理寺去了两个月,才查出这户被灭门的秦家,就是秦池先生家!”
沈惟清呼吸一滞,忽然想起小食店里,秦小娘子低低哑哑的话语。
“看来,是我高看审刑院,也高看了……这满朝文武。”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满天星辰,都像极了秦小娘子澄澈晶亮却满含讥讽的眼睛。
收到沈家相邀的请贴时,阿榆正打量着后院的木香花。
她扫了眼阿涂手中的请贴,抬手用小剪子拨着木香花藤,慢悠悠地问:“是沈家下人送来的?”
阿涂道:“来的倒是名管事,但放下请贴就走了。”
话未了,只听一声低而细的冷笑,然后就是“咔嚓”的一声,阿榆手中的剪子闪着寒光开阖了下,一支木香花落到她手中。
玉白瘦巧的手,托着簇簇小雪团般的白木香,冷冷清清,无来由地让人打了个寒噤。
阿涂忐忑了半晌,才壮着胆子低声问:“小娘子,沈家……为什么找你?”
其实他想问,小娘子为什么找上沈家。
他以为阿榆多半不会回答,但阿榆顿了片刻,居然答了他。
“秦家和沈家有婚约。但秦家出事了……”阿榆歪着头,笑容明媚中带着一抹天真,“阿涂,你觉得,秦家会认这门亲事吗?”
阿涂惊骇,“真、真有婚约?”
“若没有婚约,我折腾这一出出的,闲得慌?”
阿涂看着手中的请贴,逼自己静下心认真想了想,才答道:“沈府派管事来送请贴,说明沈家是知道这门亲事的;管事放下贴子就走,说明沈家,包括沈家这些下人,并没把这门亲事放在心上。”
“是没把秦家放在心上,更没把流落京城的秦家孤女放在心上。”阿榆并未因阿涂的直言不讳生气,笑问,“我看着你也有些世家高门的矫情,那你就帮着猜猜看,沈家现在是什么打算?”
他都当小二了,哪还有什么矫情?
阿涂腹诽,却不得不思索着答道:“即便秦家没有没落,也不过小小的太官令……跟沈家怎么比?沈家大约会想着怎么解除婚约吧?”
阿榆道:“如果婚约只是老一辈的口头约定,没有婚书呢?”
“没……没有婚书?那沈家会认这门亲事吗?”
阿榆轻飘飘道:“不知道啊!秦家只剩了一名孤女,看着是不是……任人宰割?”
剪子再度“咔嚓”一声,又一枝木香落下。
暮春节气,天气并不热。但阿涂听着这“咔嚓咔嚓”声,额上已沁出了一滴汗。
他小心地问:“秦家……真的被灭门了?”
他原以为这些话是小娘子编着玩儿的,可以多招揽些悲悯大方的客人,如今看着却不像。
可阿榆这么咔嚓咔嚓剪着花枝的姿态,凶悍利落得像在折断谁的小胳膊小腿……这么厉害的小娘子,会被人灭了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