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很内疚。

坐在出租车上，一路都在哭。

「哎哟，小枫啊，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应该打回去的！不然你爸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我的心却冷得像一块冰。

一滴泪也不掉。

偷偷地，把妈妈的手机拿过来，把爸爸的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

我爸昏迷那几天，我妈天天哭。

说什么，对不起我爸。

我说：「妈妈，你好好想想，这些年，真的对不起他了吗？」

我举了一个又一个例子。

企图让我妈明白我爸就是个人精。

我爸一向在我妈面前立「废物」人设。

笑嘻嘻地说，自己笨手笨脚。

让他下个面条，下一整捆，全家吃三顿都吃不完。

让他洗个碗，他能弄得满地都是洗洁精，碗还是脏的。

让他买个东西。

酱油能买成蚝油。

南瓜能买成萝卜。

我妈让他买袋大米回来，他能买成糯米。

我妈那个气啊。

随着年龄增长，我逐渐意识到这种事在我家是常态。

我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疑问。

爸爸是不是故意的啊？

故意买错，下回我妈就不用他买了。

果然，我妈自己下楼，吭哧吭哧扛回一袋米。

我爸早已在家喝着茶看着电视，好不潇洒。

我也是愚钝。

大学毕业后，我才听说，真的有那么一种人。

为了不干活，故意把活干得很糟糕。

身边人看不下去了，就把活干了。

他就可以一直偷懒。

上一世，我才刚醒悟，我爸就把我妈害死了。

后来，也把我逼死了。

我心里多么不甘啊。

这一世被砍的是我爸，我不仅没伤心，反而感到痛快。

恶人，总算遭到了报应。

我妈也活了下来，真好。

可我知道，不改变现状的话，我和我妈还是有可能会被他逼死。

我要和我妈，逃出这个家。

我把我爸的偷懒事例跟我妈说了，没想到她只说了句：「哎，我都做习惯了。你爸是狡猾了点，可是人也不坏。」

听到我妈这话，我都快窒息了。

但我知道我妈是被洗脑严重，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我还记得她在我小时候曾说过「不要纵容男人」之类的话呢。

她本来也是个清醒的女人。

后来，在和我爸的婚姻烂泥中挣扎久了，才变成今天这般糊涂。

我要做的，就是把蒙蔽我妈眼睛的烂泥擦去。

再把她对我爸的滤镜擦去。

可我还没想到要怎么开场，我爸就狠狠凉了我妈的心。

他醒来的第一天，居然还有那么大力气。

一见到我妈来了，拿起病床边的水杯，就往我妈头上砸去。

「刘梦丹！你还是我老婆吗？你居然挂断我电话，害我狠狠挨了一刀！」

「来来来，拿刀来，老子砍死你！」

我妈见他情绪激动，吓得脸都白了。

但她还是颤抖着，把鸡汤送到我爸嘴边。

我爸喝了两口，又发癫了，把保温桶打翻在我妈身上。

我妈被烫得跳起来。

我大喊：「徐永林，你这是干什么！」

我爸指着我的鼻子骂：「徐枫，你这个不孝女，竟敢喊你老子全名！你跟她一块死！」

我含泪瞪着他。

但眼下先处理我妈的烫伤要紧。

我把我妈带进洗漱间，又喊来护士帮忙。

我妈眼睛红了。

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用哭腔说：「徐永林，真是……不识好歹！」

我说：「妈，你早该醒过来了。等我爸给钥匙了，我带你去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