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忐忑,直觉他没安好心。
但奶奶说,
「去吧,马上上高中了,高中得去县里上,你爸在也有个照应,别耽误了自己。」
我舍不得奶奶,舍不得小花。
我想带着小花一起去。
我爸听了我的想法暴跳如雷。
「养活你就特么是老子积德了。还带着狗,等我回去给你那狗炖了!」
我吓得不行,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包括狗。
那个周末,我爸回来了。
我好几年没见他,他一身烟酒混合的臭味儿。
眼睛浑浊,胡子拉碴。
进院儿直奔狗窝,我赶紧扑出去挡在小花前面。
小花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顽皮的舔舔我的手。
我看着我爸手里的绳子整个心的怕的发抖。
我一个爸字没说出口,他就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打得我一侧耳朵嗡嗡作响。
我顾不上疼扑过去抢他手里的绳子,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可当时并不觉得疼,恐惧和愤怒让全身的血都直冲脑门。
他回身套狗的空挡我又扑过去狠狠咬在他胳膊上。
他气急抄起门廊下的铁锹打我一下子,让我直接没了意识。
半醒的时候听见我奶哭着大声喊我的名字。
身边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清晰。
「这孩子可真是白眼狼,人金贵狗金贵?看给峰子咬的。」
「这狗可是养的真肥,啧啧,能卖不少钱吧,不得比猪肉贵啊!」
「这狗的肉得老香了吧?」
「那肯定了,老香了!」
我看到窗户外的李子树上倒挂着一条狗。
脖子仰着从嘴角滴滴答答的淌血。
我爸和周寡妇的儿子周铁柱正拿着尖刀剥它的皮。
我瞬间崩溃绝望,泪流满面。
我的小花,
被我爸杀了!
而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我还是跟我爸去了县里,奶奶抹着眼泪把我推上车。
不去不行。
我爸放出话来,我不走就在农村找婆家,一天功夫三个媒人上门。
我才16岁啊。
农村都羡慕我爸在县里生活,
而我真正见识了什么是家徒四壁,乱如猪窝。
一张折叠沙发床,他睡。
我打地铺。
还好奶奶给我带了被褥,不然我得直接睡水泥地上。
家里除了挂面什么吃食都没有。
一口破锅。
盘子碗不是缺一角就是磕的一条缝子,也不知道漏不漏。
他隔三差五出去杵大岗接点体力活。
挣一天钱花三天,没了再去挣。
不干活的时候就在家喝酒。
往死里喝,喝的东倒西歪话都说不利索。
来尿了厕所都不去。
直接地上摸起个酒瓶子撒在里面。
憋得狠了,一瓶装不下,他还得意洋洋:
「老子这肾,真特么行。」
「靠,就是缺个娘们。」
说这话时他还会抬眼皮瞥瞥我。
而我只能死死盯着墙壁,全身紧绷,尽量呆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最远也没多远,两三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