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欲哭无泪,转眼到了十五那日,宫中已经挂起华彩,卫芷在殿中急得团团转,忽然看着身后的烟柳来了主意。
傍晚日暮,宫门缓缓闭合,发出一阵震颤的嗡鸣。
好似龙吟虎啸,石柱都散发着威压,在这一片沉重的肃穆中,一道骑着马的剪影匆匆赶来。
“吁——”
高头大马被高高拽起,走进之后才看出,原来马背上飒爽的身影是一女官,湖蓝宫袍挂着璎珞,来人亮出一道令牌厉喝:
“我乃明华公主殿下一品女官,奉殿下之命出宫,还不开门!”
“见过姑姑!”
“快、快放行!”
……
“赏你们的、驾!”
宫人们一阵嘈杂之后,宫门的闭合缓缓慢下,卫芷抛出一袋金叶子,再次策马扬鞭,矫健宝马瞬间穿过宫门缝隙。
湖蓝身影化作一枚小点,转瞬消散在长安天街的红墙中。
宫门彻底闭合,外界喧嚣戛然而止,肃穆皇宫陷入一片寂静。
卫芷摸了摸鬓边的扶摇簪,稳稳插在发间,她松了口气,这可是与武陟先生的辨认信号。
景宁寺偏远,又因不如镇国寺名气广,寻常时节甚至可以道一声清冷。
不过今日到底是时逢元宵节,纵使是最无人问津的小庙,如今也是人满为患,烟火通明。
香烛的烟气将卫芷熏地一栽,险些咳出声来。
她只扫一眼就看出缘故,景宁寺庙小僧少,来这里上香最实惠,香火钱收的最便宜。
故而来的皆是附近村庄的穷苦人家,穿着一年到头最宝贵的衣服,也仍是遍布补丁。
面对凌霄殿上的诸天神佛,此时也不过所求衣食住行,不似镇国寺,满腹权势云谲。
“佛祖保佑,让我家囡囡快好起来,家里真的出不起治病的钱了。”
“菩萨保佑,一举得男,这样我丈夫就不会打我了。”
“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来年一定要有好收成。”
……
熙熙攘攘,皆是基本的生存所愿。
卫芷后退一步,香烛将她熏地头晕,全是最劣等的边角货,一烧起来浓烟滚滚,呛地人眼眶生疼。
可也正是在这种烟雾缭绕中,她一眼看到了菩提树下的那盏素雅折扇。
挑灯看剑,吹角连营,飞马惊弦,皆为天下事。
辛幼安,人生苍茫,可怜白发生。
这是武陟先生给自己选的信号,他穿一袭格格不入的白衣,像个儒士。
眼前隐在庙中的缭绕身影,恍惚间飘飘欲仙,谁能想到他日后在战场的拨云点雾。
“先生改了我的镇国寺,倒是好生风雅,来这景宁寺看人生百态。”
卫芷一路策马疾驰,掌心都要磨破,无比怀念更近一些的镇国寺。
武陟带着帷帽,笑意从白纱后传来:“公主提议的镇国寺虽好,可来来往往,实在嘈杂,我怕殿下认不出我来。”
“我愿也在担忧认错,可一踏入寺内,就知道我想错了。”